“山中无岁月啊咱们来了有五天了吧?嗯?”褚绍陵合上手里佛经放软榻旁边小杌子上,揽过卫戟来,“你看个佛经也能这么仔细”
卫戟合上书,打了个哈欠,想了想道:“整五天了,殿下想回去了?”
褚绍陵摇摇头,轻笑:“我不急,你倒是随遇而安,静下心来赶上那撞钟大和尚了。”
和褚绍陵每日敷衍不同,卫戟来这一趟是认真礼佛来,早起看着和尚们上早课,接着去跪经,中午回屋里来歇会儿都要看佛法,卫戟心思纯净,倒是看得进去,给褚绍陵讲时候也有些道理,只是褚绍陵心中前尘旧事浮杂过多,根本听不下去。
褚绍陵闲着无聊,逗卫戟让他给自己讲他看到佛经里有意思事,卫戟手里拿正是《大正藏》,故说起佛说九色鹿故事,褚绍陵还没听完先笑了:“这九色鹿也太缺防范了,既然知道自己皮毛珍贵,何必去救人,还要告诉人家千万别跟别人说,人多贪婪,哪里会这么重诺。”
卫戟闻言正色道:“臣以为不然,那九色鹿是为了救溺水人才现身,谁知那人恩将仇报,将九色鹿藏身之地说出来去换得富贵,怎么倒怪那鹿不谨慎呢?全是那人言而无信,这才有了后面事,难不成世人都该见死不救不成?臣以为”
褚绍陵笑吟吟倚榻上听卫戟给他讲仁义道德,后只得点头:“是,是我说错了。”
卫戟心里隐隐觉得褚绍陵有些不对地方,但对他来说褚绍陵做什么说什么都应该是对,是比圣旨还要重要,卫戟有些困惑,因此又说起佛割肉饲鹰事来,褚绍陵实撑不住,失笑打断道:“鹰本来就是吃肉,这”
褚绍陵看出卫戟眼中不认同,只得转口:“暮春三月,羊欢草长,天寒地冻,问谁饲狼,人皆怜羊,狼心独怆。弱肉强食,天规就是如此,一颗心上肉也只得饲喂一只鹰救一只鸽子,别鸽子怎么办呢?或是别鹰忍着不吃肉饿着,又该怎么办呢?”
论起强词夺理来卫戟自然不是褚绍陵对手,卫戟张了张嘴说不出辩驳话来,只得道:“佛祖做必然是对,世人世人自然是做不到这样,只得力效仿罢了,救不了所有鸽子,那就能救几只就救几只,喂不了所有鹰,也是能喂几只喂几只,臣以为”
“好好,我错了。”褚绍陵认输,翻身卫戟头上亲了下,轻笑,“所以我只要救你这只鸽子就行了。”
卫戟脸红了,呐呐说不出话来,由着褚绍陵跟他亲昵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殿下心中戾气过盛剑至刚则易折,臣不是好为人师,只是怕殿下以后因为这个吃亏。”
卫戟怕褚绍陵不高兴,眼中有些怯意,褚绍陵心里一暖,类似话傅经伦也说过,只是傅经伦是不敢劝到这份儿上,也不会让自己这么窝心。
卫戟说道理褚绍陵自然明白,天地正道,他从六岁进诲信院学就是这个,只是褚绍陵两世皆坎坷,那份慈悲心早就被磨一干二净了。
褚绍陵将卫戟搂自己胸前揉了揉,轻声道:“嗯,知道了,以后有你时时劝着我才好,这些大信大礼,我也就还能听下去你说。”
卫戟答应着,他趴褚绍陵身上,胸口被金印硌着了,卫戟拉着细链将金印扯出来,前几日褚绍陵特意找东华寺年高有德住持给这印开过光了,卫戟如今是稀罕,总时不时摸摸,褚绍陵面上对卫戟说不以为然,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相信,只是他知道自己这辈子恶事做,怕是得不了佛祖庇佑了,只盼着佛祖能保佑他小侍卫,卫戟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坏事,定要享一世安乐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