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这工作,试用期三个月,月薪八百元,等到转为正式员工,可以加到一千两百元。 没有三险一金,不提供食宿,只管一顿午饭,没有误餐补助。每天工作八个小时,每周串休一天,经常还要上夜班,加班没有加班费。请假一天扣一百,每月不得超过四天,否则扣一半薪水。
这年头,二师兄的价格已经达到历史最高点,其他商品价格也跟着一路飞涨,与社会道德的滑坡背道而驰。深州又是特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主要城区的房价已经超过建筑面积每米两万元。就算是租房,一个月一千元也只能租来二三十米的蜗居,卧室里放个屁,在厨房都能闻到。
曹震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发现即便不吃不喝的干上十年,也只能买上一个卫生间,还是毛坯的。当然,曹震有一栋豪华别墅,不需要为住处犯愁,可这份薪水却连交物业费都不够。
尽管曹震很少看本地新闻,却也隐隐地感到,自己得到的待遇似乎远远低于市政|府公布的最低工资标准。想来是这个岗位实在招不到人,总算碰上自己这样的冤大头,考官才赶忙签了下来。
低头看着合同里的这些内容,曹震一个劲地问自己:“我是不是贱啊?”
不管是不是犯贱,第二天一早,曹震还是准时上班了。
人总是应该有点事做,如果闲得太久,会闲成废人。曹震找工作只是为了避免报废,并非为了赚钱。要说赚钱,还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雇得起曹震。
于是,曹震这个富二代穿上耗子皮色的制服,带上了同样颜色的大檐帽,手里拎着一根小胶皮棍,光荣的成了深州最不起眼的一名普通保安。
集团所有保安分成三队,每队有个队长。不过队长只是兵头将尾,除了胸口挂了一条窄窄的红色绶带,每个月能多拿三百块钱之外,与普通保安没有任何区别。
保安们的真正领导是安保主管刘洪年,此人负责集团所有安全保卫工作,包括办公楼里的监控和防盗装置,还有消防。
这位刘洪年的权力说小倒是挺小,油水还没有后勤主管多。不过说大也可以大,他要是看谁不顺眼,可以在办公桌旁边放两个灭火器。对方只要一不小心,就会被绊个跟头,却又不敢挪开。
尽管保安队伍只有十几个人,可刘洪年的管理手法就像r国爱情动作片里的男|优一样能折腾。他总是能想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开会,还要求保安们早请示c晚汇报,具体地说就是早晨请示今天有什么工作,晚上汇报今天都做了什么工作。
最近一段时间,举国上下齐声唱红,海晏河清,国泰民安。托了国家的福,集团工作也太太平平,实在没什么工作可以请示和汇报。于是刘洪年很快取消了这个制度,改为不定期进行集训,让所有保安在集团外面的大街上列队,由自己训话。至于内容则大同小异,无外乎是要求大家爱岗敬业,为集团增光添彩。
接下来,刘洪年会带着保安们一起唱红,每次都是《打靶归来》c《学习雷锋,好榜样》和《红星照我去战斗》。大概因为刘洪年只会这三首歌,所以从来都没变过。
前两天,《红星照我去战斗》原唱者李双江的儿子,当真在红星的照耀下去战斗,把一对夫妻打得满头流血。考虑到社会影响,这一首歌被取消了,集训时间也因而缩短了三分钟。
唱红罢了,刘洪年如果有兴致,还会带着保安们走队列。每当机械地踢着正步,听着刘洪年荒腔走板的口令,曹震越发感到自己真的是犯贱。
由于曹震的外观形象比较好,被派去看守办公楼正门,与一队队李志业长搭班。此人倒是个自来熟,丝毫没有队长的架子,很快与曹震称兄道弟。
上了几天班,曹震大致熟悉了这里的环境,工作所涉及到的人也认识了个七七八八。
保安的工作很清闲,只需要转来转去。同时却又很辛苦,必须总是站着,没法偷懒。曹震的生活由此变得充实,同时也有些累,过去为了睡觉不得不数绵羊,如今睡着了才开始数绵羊。
这一天早晨,曹震准时来到集团,换好了制服之后,与李志业站到了一起。
李志业为人特别八卦,经常散布各种小道消息,也不知道都是真是假。他看到曹震,吞了口唾沫,张嘴又要广播:“听说了吗”
这个时候,一阵香风吹来,一个曼妙的身影走进办公楼,用银铃般悦耳的声音给曹震和李志业丢下了一个字:“早。”随后,来人匆匆走到前台那里,把包放到座位下面,拿出粉饼开始化妆。
这位是集团前台接待尹娜娜,标准的职场一l,有着不错的身材和脸蛋。齐肩的头发染做咖啡色,剪成中分发式披散开来。
如同其他大企业一样,万隆集团有一些岗位纯属摆设,上面摆着各种花瓶。
李志业一直认为,最大的花瓶是秘书。曹震却不这么看,虽然说秘书都很漂亮,不过传说这份差事并不清闲。她们白天干工作,晚上被人干,有着智慧和身体的双重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