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她还在为了一件价格高昂不敢下手购买的p·d新款春装长裙而患得患失,今天却忽然发现到p·d神秘的幕后老板竟然就是未婚夫的亲姐姐?!
甄妮简直不知道自己的手脚该往哪摆,幸好孙蓉是个很有眼色的助理,看出他们的不自在,抄了最短的近路带着两人来到了休息室。
甄妮捧着带标示的烧制出明艳色彩的待客水杯无意识地摩挲起来,今天得知到的一切已经超出了她能平静承受的范围。原本就不太大的胆子此刻已经缩成了鸡卵那么大,要不是强装镇定,恐怕已经左脚拌右脚好几回了。
孙蓉没有多待,给他俩打开电视后便安静地退了出去。大门关上后,两人总算放松了一些,甄妮扭头忐忑地看了眼杜宝刚,却发现杜宝刚的表情里带着和自己如出一辙的不安。
“真没想到”甄妮只能率先打破沉默,干笑着抛出话题:“二姐居然是p·d的老板,要不是亲眼看到,真是打死我都不能相信你说,她也真够厉害的,居然能把公司做的那么大”
“是啊,”杜宝刚垂着眼,声音轻飘飘的,“要不是这次我们找上门来,她恐怕会瞒着我们一辈子吧?”地位猛然从事业有成的亲人跌回“穷亲戚”,杜宝刚有些不习惯其中的落差。说实话这一次来北京找章母,他是带着一些用物质蛊惑对方和自己日后多保持来往的念头的,否则也不会相隔千里还特地开着新车来北京。可是现在那种念头早已消失地连渣都不剩了,他很茫然地接受了一个全新的现实,又猛然想起来北京之前大姐那意味深长的嘱托。
杜宝刚忽然明白了,杜万红大概是一直和章母有来往的。又想到杜万红在淮兴管理的工厂就是p·d名下的几个老厂,以及这些年杜万红不断出资给家中父母盖房子请保姆的种种举动,这背后授意的人,恐怕就是章母了吧?
他忽然觉得自己挺傻的,果然是一瓶子不响半瓶子晃荡晃荡,自己赚了那么点钱开了个小工厂,恨不得豪车名表装配到位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有钱。可章母这样真正的巨富反倒很少出面,或者是她不屑于在自己这个阶层炫耀自己的身价了,就连为家庭的付出都不在意记不记自己的名字。所有人都羡慕杜万红有出息体贴父母,就连杜宝刚自己都认为大姐的成就斐然,而章母,便自然而然地被掩藏在了对外的光环之下。省却了多少麻烦?
想到那些在自己小有成绩后蜂拥而至的亲戚,杜宝刚简直不敢去想p·d在章母名下的消息万一透露出去,杜家的日子会变得多么热闹。
甄妮还在有意缓解尴尬:“这样也好啊,二姐现在肯让我们来公司肯定也是不介意我们知道了吧?你看她事业做得那么大,以后也可以帮帮我”
“不用。”杜宝刚皱起眉头,利落地打断甄妮的话,语气有些不善:“二姐肯告诉我们是信任我们,你别从现在开始就成天去琢磨怎么在她这捞好处。她开公司我一分力没出过,帮不帮我看她自己,没有咱们感觉理所当然的道理。”
甄妮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服气地回嘴道:“帮我们那点功夫对她来说只是”
“九牛一毛对吧?”杜宝刚扭头,目光沉沉地落在甄妮脸上,“你家和我家的亲戚找上门求我们给他们安排工作借钱的时候,也是你这么个想法。”
甄妮张了张嘴,涨红了脸,想要发脾气,却因为身处p·d公司的原因,怎么也没敢发出来。
休息室的百叶窗打开之后是可以看到外面的,杜宝刚在警告了甄妮之后便扭头开始盯着窗外发呆。甄妮自己生了会儿闷气,捧着那个待客的玻璃水杯爱不释手地来回翻看,时间也过得极快。
孙蓉的身影重新出现在休息室之外的时候,仿佛有一种直觉将她的第六感调动了起来。
“二位久等了,”孙蓉笑吟吟地给杜宝刚和甄妮鞠了一躬,“杜总已经回到办公室了,她让我来请二位去办公室详谈。”
甄妮带着一种要会见领导的紧张僵硬地站起身来,身边的杜宝刚在等待时间的沉淀之下已经冷静了很多,还分神对孙蓉点点头道谢。
大门推开,杜宝刚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坐在正对面超级宽大的办公桌后正在接电话的中年女人身上,忍不住心神一顿。
仔细算来,这个时候的章母已经有五十多岁了。本该初显老态的年纪,面前的女人却看不出一点疲然。乌黑的头发烫出了优雅蓬松的弧线,脸上画了精致的淡妆,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粗呢外套,握着听筒的手白皙修长,仿佛连动作都经过完美的仪态训练般透着知性的味道。
对方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听地甄妮半懂不懂,依稀能辨认出章母正在和电话那端的人讨论巴黎时装周秋冬秀场的布置问题,因为语速太快,甄妮只能从捕捉到的一些单词里猜测。见到他们进来,章母只是微抬起头瞥了一眼,随后皱眉对着送他们进来的孙蓉摆了摆手,食指上一闪而过的流光险些恍花甄妮的眼。
被对方的一瞥弄的紧张到不知道手脚往哪放,甄妮傻傻地站在杜宝刚身后慢半拍地动作。章母自顾自说着自己的电话,手朝沙发上一挥,杜宝刚没时间多想,下意识便带着甄妮坐了过去。
直到章母挂断电话为止,两个人的手都一直规规矩矩地平放在膝盖上,杜宝刚连上学都没那么安静过,却从头到尾没敢怎么动弹。心中对于章母讲完电话甚至是有些忐忑的。
切断电话的咔声让两个人都精神一震。
章母翻动了一下桌面的文件,顺手从一旁取到眼镜戴上,透过镜片的目光看上去更加锐利了。
“杜宝刚。”
“姐!”杜宝刚刷的站了起来。
章母对他摆摆手,眉头微皱:“坐下坐下,你怎么找到我住处的?”
杜宝刚愣了一下,难以启齿地张了张嘴:“额,姐,我我跟妈要来了你的电话”
章母淡淡地点了点头,目光落在甄妮身上。
“甄甄妮?是这个名字?”
甄妮发了会傻,紧张地连连点头:“是,是我!”
章母语气淡淡的:“你们俩要结婚了?”
甄妮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喉咙都变得干涩了。章母的态度很明显是不喜欢她的,不过这也难怪,如果以自己现在的性格遇上以前的自己,她恐怕也觉得十分讨厌。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见面弄的杜家上下尴尬地连饭都没吃完,这是迄今为止甄妮觉得自己做的最蠢的一件事。
见她脸色青白,章母叹了一声,摆摆手道:“不要误会,你们俩结婚尽管去结,我管不了那么宽。只是特地来找我,还费那么多心思找到我的地址上门来堵人,肯定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吧?”
杜宝刚咽了口唾沫,总觉得眼前的二姐和自己认知中的差别太大了。他在自己人生中所见到的任何一个位高权重的领导身上都不曾接触过如此自然而然散发出的威压,这种让人下意识紧张起来的气场令杜宝刚有种自己正在汇报工作的错觉。他挺直了腰,目光落在地上,轻声回答:“姐,我我想让你也去参加就十月一号”
“我没空。”章母开始低头翻书。
杜宝刚回头瞥了眼甄妮,见对方嘴唇都咬白了,满眼都是紧张,下意识鼓起勇气朝前走了一步:“姐!”
章母轻飘飘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我为什么不去你心里有数,当初在家里时我就告诉过你了。你们俩结婚我管不着,别逼我把我说过的话吞回去。”
“甄妮以前是不懂事,她那时候还小,被她爸妈宠坏了。”杜宝刚急的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她现在都已经盖过了啊!姐,爸妈都已经原谅她了,她也已经去淮兴见过大姐,给大姐和清水当面道歉了。要不是这样,大姐也不会同意我来北京找您。”
他说着,喉咙又开始发哑,旁边的甄妮低着头看着他的脚跟,忽然被这个敢在忐忑时仍旧挡在面前保护自己的男人感动了。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张口接道:“二姐,我知道我给您留下的印象很不好。当初是我做得不对,不懂尊重人还自以为是。这些年我跟宝刚一起,也学到了很多。我以后会安心帮他发展事业和他过日子,好好孝敬咱们爸妈,不会再和以前一样小家子气了。”
章母这才给了她一个从进屋以来首次的正眼。
说真的,她十分十分不喜欢甄妮,甚至可以说是讨厌的。以她如此圆滑的性格,当初竟然当面收回了本该给甄妮的礼物,如果不是在气头上,是根本不会做出这种选择的。
不过事情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了,一直耿耿于怀也不是她的做派。
章母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我爸的生日是几号?”
“六月十五。”甄妮想也不想地回答出口。
“你爸呢?”
“三月一号。”
“杜宝刚,咱爸今年几岁了?”
杜宝刚有些茫然地啊了一声,随后卡壳地站在那里,还是甄妮使劲儿捅他的腰低声提示,他才呐呐地回答:“七七十五”
章母皱起眉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行了,你们回去吧。”
杜宝刚急的冷汗都出来了:“姐!姐你别这样,你的生日我c我都记得的!章泽和章悌的我也记得,我报给你听”
“不用了。”章母对他挥了挥手,随手拨通电话事宜孙蓉来请人离开。杜宝刚眼睛都红了:“我会记的!我以后会记的!咱爸七十五岁,我跟甄妮结婚以后会好好孝敬他们的,以后再不忘记了。”
孙蓉很快进了办公室,带着两个人高马大的助手,彬彬有礼地给杜宝刚鞠躬:“杜先生,杜总下午四点二十还有约会,我带您离开可以吗?”
杜宝刚跺了跺脚,回头盯着章母再看两眼,难掩失望地拉着甄妮跟随孙蓉离开。
他也恨自己,怎么连自己亲爹今年几岁都不知道!
眼看甄妮一脸要哭不哭的表情,杜宝刚狠狠给自己脑袋一拳:“对不起!”
甄妮摇了摇头,眼神黯然地握上了赵宝刚的手。一开始得知到章母是p·d老总的那种欣喜此刻已经难觅踪迹。
办公室内,章母目送两个人离开,独自低头审核了一下翻开的报表,心情倒不如他俩以为的那么差。
杜宝刚不是个孝顺的人她一早就知道,只不过甄妮能记住自家人的生日和老爷子的岁数这种事情确实是有些出乎章母的预料了。
虽然照旧很讨厌她,可章母也不是个无理取闹的人。说到底也是个亲弟弟,结婚自家不出席这种事情,她还是不太愿意做的。又不是什么深仇大恨。
但她也没有违心去参加婚礼送祝福的大度。
想了想,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悌啊,你在公司么?”
“在啊。”
“哦,你十月一号的时候有没有安排日程?”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章悌回答:“没有,十月的事情哪会那么快啊?”
“哦,那你把十一空出来另外安排一下吧。”章母看了眼时间,“你在国内公司还是在国外公司?”
“就你楼下啊!”
“那我下去和你说吧。”章母挂断了电话,对着落地窗闲适地伸了个懒腰,心情飞扬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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