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奇石
容俺卧
突兀雄心千万迭
惟有青山似我——
一声长啸
龍吟虎魄!
待回到家里,在松油灯的照耀下,醒言娘终于发觉孩儿那身粗布衣裳,早已被那山上的荆棘挂破了许多,不免又是一阵忙乱,叫儿子换下衣服让她连夜缝补。
醒言娘一边缝补,一边嗔怪儿子既知爹娘来寻,为啥还要赶得那么急——虽然是在怪责,可那一片慈母忧儿之情,溢于言表。这位平素机灵善辩、口才便给的少年,现在在自己的娘亲面前,却立时变得笨嘴拙舌,口欲言而嗫嚅,讷讷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在那儿嘿嘿傻笑。
至于醒言腿肚子上那几道剐破了的血痕,这对山里少年来说可谓常事,不似城里孩子那般娇贵,只由老张头揉烂嚼碎几片草药,胡乱敷在上面止血了事。
在这个马蹄山下的茅屋之中,一条用灯心草捻成的灯芯,正浸在农家自家榨取的松木油里,燃起一点柔黄的灯光;这豆大的灯光不住的摇曳,照亮了草庐四壁,也悠悠的映照着慈母手中的针线。
理了一遍家中农猎器具的老张头,又随口问了问儿子方才在那马蹄山上,可曾吃了什么惊吓——半晌前那场突如其来的电闪雷鸣,可真个是“吓人子”!
听得爹爹问起,乖巧的醒言生怕爹娘担心,便只淡淡的说没吓着啥,反正又没下雨,只要没被淋着就没事。
正缝着衣物的醒言娘亲,闻言又絮絮叨叨的告诫儿子做人要积德行善,否则便会遭天上的神仙拿那天雷来劈——今晚那阵子吓人的雷电,说不定便是天上哪位神仙发怒了呢……
呆呆的看着姆娘一针一线的补着衣服,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儿,过不得一会儿,这已经折腾了一晚上的醒言,就觉着有些倦怠了。于是醒言便告了一声,先去睡下了。
待到了铺上,静静的躺了一会儿,这已经阖上双眼的醒言,想起今晚发生的事儿,那睡意却又不似方才那么浓了。
今晚在那马蹄山上发生的一幕幕,又似走马灯儿流水般在醒言眼前晃过。
虽然,这些事儿离现在不出半个时辰,所有的细节都仍历历在目,但醒言想起那诸般事体来,却仍似在半天云雾里,晕晕乎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触手可及,可真一伸手却总是抓不着。
睡不着觉,又觉着有些恍惚的少年,索性睁开双眼,怔怔的注视着那透过窗棱投在土墙上的斑驳月影,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冷静下来的醒言,又努力回想着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将它们细细梳理了一遍。
反复推敲,反复思量,最后,虽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推断出来的事实,醒言还是想到,今晚所发生的一切,十有,都和自己用那“太华道力”吹出来的『水龍吟』有莫大的干系。虽然,醒言不敢将天上那些电闪雷鸣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只当那是巧合;但有那么多野兽莫名其妙聚集到自己身旁,不仅不攻击自己,却还似对自己颇为畏惧——这种前所未闻的怪异事儿,若不是因那自己本就觉得不比寻常的『水龍吟』,便打破脑袋都想不出,还有啥能和这有如许干系!
“看来,那萍水相逢的老丈云中君,定不是寻常人物;这赠与俺的曲谱和玉笛,也绝不会是平常物事!”
“自己这一生,也许从此就将改变吧!……”,想到这里,这位躺在铺上的山野少年,不禁有些激动起来:
“我,张醒言,就将能在那行走四方的马戏班儿里,谋得一份驯兽活儿吧!想来,那酬劳一定不少!呵~~”
“…………”
“……”
这位已经折腾了一晚的少年,就这样沉沉睡去,嘴角犹挂着浅浅的笑容……
许是昨晚确实辛苦了,醒言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才得从床铺上爬起来。
洗漱完毕的少年,发觉经过这一晚上的睡眠,昨日的疲劳已经不见踪迹;呼吸着这山野清新纯净的空气,只觉得整个人便似脱胎换骨一般,格外的气爽神清。
正自陶陶沉醉在山野清凉晨风中的醒言,却突然听得屋里的姆娘惊讶的叫了一声:
“咦?哪来的这把铁刀?!”
醒言闻声,连忙跑回屋里看发生了啥事体。这一瞅,醒言倒也是颇为惊奇。原来,却不是什么“铁刀”,而是那墙角的地上,正平躺着一把长剑。
醒言赶紧走到近前,弯腰将这把剑拎了起来,仔细端详一番:
这把剑剑身修长,大约有三尺九寸。剑柄与剑身连接之处并无护手,只微微向两边凸起,然后朝剑刃方向曲线微凹;这剑剑身扁平,剑锷无光,显是并未开锋;那剑头圆钝,上面还沾有不少泥痕。整把剑略呈灰黑色,造型倒是颇为古朴。
醒言拿着这把长剑,翻来覆去的观看,心中疑惑,不知家里咋凭空多出这把剑。困惑的少年便问娘亲:
“这是不是爹爹新近央人打的?”
醒言娘摇头否认,说家中从来没见过此物。
醒言又捧到屋外对着日光仔细看了又看,直到他注意到剑头上沾着的那几块泥痕,终于恍然大悟:
“哈!~这把剑原来便是昨晚自个儿从那马蹄山上,一路拄回来的拐杖!”想想自己昨晚惊慌失措之中,一直把它当根棍子使,少年不禁哑然失笑。
“呵呵~定是那白石被雷电击碎之时,将这把埋在土里的铁剑给翻了出来!”
想通此节的少年,不禁喜出望外:
“哈哈!~~这下可让俺捡到宝了!”
说着,醒言便飞快的打来一盆清水,将这把意外得来的宝剑,就着院里那块爹爹常用来磨刀的石头,吭哧吭哧的卖力磨了起来:
“把这宝贝拿到城里铺子里当了,应该能得不少银钱吧?!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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