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道兄请往前面看。”
醒言闻言抬头,便看到,在那逐渐稀疏的夹道林荫尽头,却有一块硕大的山石,矗立在前面的山道上,便似一头蹲坐的猛虎一般,阻断这上山的去路。
而这块山岩正朝他们的这块岩面上,斫着四个硕大无朋的篆字:
“第七洞天”
这几个苍遒的大字,正带着身后旭日的光辉,居高临下,傲视着这位初诣罗浮的少年。
只是,虽然是仰望,少年却丝毫觉不出有任何压迫之感。第一次目睹这样气势雄浑的天然石碑,醒言只觉着胸中漾荡起一股说不出来的豪情。心底奔涌而出的那许多形容词,最终脱口而出的,却只化为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壮哉!”
虽然两人已经清晰的看到了这块石壁,但等走到近前,却还是花了不少时间。
等醒言走近这块石壁,才发现这石壁其实便是山道旁一块巨大的山石。只是山道到了山石这儿,在这石头底下绕了过去;道旁边,便是深深的山涧——正是巧借了这样地势,才显出这块山壁,在登山之人面前,是如此的突兀雄奇。醒言心中暗赞当年选这石壁的斫字之人,真个是独具匠心。
绕过这块石壁,醒言便发现这脚底下的山路,变得有些陡峻了;攀爬之间,已开始有些费力。又走了一程,醒言正有些气喘吁吁;偶一张望,却见到道旁不远处的繁密林中,似乎隐隐露出了一角飞檐。
——走入罗浮山这么多时,醒言却是第一次看见房舍建筑,当下赶紧扯住陈子平,问那是何去处,是不是已经走到了上清宫——却听陈子平答道:
“那是供人歇脚的半山亭;现在离那飞云顶上的上清宫,却才走了一半不到,还未到得登那飞云顶的岔道处。”
“……”
“不过,现在走得这么多时,我倒是有些累了——我们也便在这半山亭歇歇吧?”
于是,醒言陈子平二人,便拐入道旁这林间小亭中,坐在那亭沿上歇脚。
在这林间清风的吹拂下,不一会儿醒言便觉着疲惫皆无。向四下望望,见这林间遍布着奇花异草,景色颇为清幽;又见有缕缕的阳光,正从那林间不远处透来,似乎那光亮之处,竟是别有洞天。当下,正自闲坐的醒言,便颇有探游之意。回头瞅瞅正在那儿闭目养神的陈子平,却见他脸上还现出些疲顿之色,醒言便不忍拉他同行,只告了一声:
“陈道兄,你先在这儿歇着,我却去四下走走,一会儿便来寻你。”
“嗯!反正今日动身得早,张道兄随意游览便是。”
于是,醒言便在这山林之中随意行走,览了一阵这林间的花木,便朝那光亮处走去。等走到那片片光缕泄进之处,才发现这儿已到了树林的边缘。从这林边豁口走出来,醒言便突然发现,这眼前的天地,似乎在他面前,一下子便铺展开来——
这儿正是这罗浮主麓的一侧,从这儿望过去,远处那云烟缭绕、群山起伏的景致,一览无余。这林旁也有条山道,绕着这山体延展开去,似乎也能上通下达。
只是,这条石道似是不常有人走动,虽然还算宽大,但石阶参差不平,上面杂草丛生。而那这石道的外侧,便多是那陡峭的山坡,下临着似乎流淌着溪水的山涧。从这高处望下去,只觉得这山崖下面,竟是一眼看不到底。
虽然这山道看似颇险,但对醒言这位出身于马蹄山野的山中少年来说,却只当平地。当下,醒言便顺着这石道,朝上面又走了一程,只觉着这眼前壮美的山景,一步一换。
正在他驻足观望这远处连绵的群山之时,忽听得身后山下,似乎正有人踏歌而来:
“来冲风雨来,去踏烟霞去。斜照万峰青,是我还山路……”
听这声音,似乎吟唱之人,已是上了年纪,歌咏之间,甚有些苍凉之气。醒言赶紧回头观看,见那身后山道上,正有一位年长道人,身披青缁,脚踏芒鞋,正朝自己这处彳亍而来。
“嗯,这罗浮山也爬得差不多一半了,应该也会碰到几个上清道人了吧。”
正转念间,那位缁衣老道已是行到近前。醒言赶紧避到一旁,并对这位显然也注意到自己的道士,便是一揖为礼。
那道人也是客气的一揖还礼,继续向前走去。
待道人走过,醒言便继续看他的山景,便准备一会儿便即回去,与那陈子平汇合。
只是,过得一会儿,少年心中却思忖道:
“方才那道长的吟唱之词,甚是清奇,颇有几分烟霞之意——呀!这分明便是一位道德高深的前辈,却是我眼拙了!”
“可惜了!这觌面相逢,竟不曾讨教一二……”
醒言现在心中是懊悔万分。
“嗯?这道人行走得并不甚快,我现在去赶,应该还来得及。”
只是,待醒言脚下如飞,赶得好大一段路程,却见眼前这云山苍苍,天野茫茫,蜿蜒的山道上,却是半点人影也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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