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一晚的纷争,醒言再也无心多逗留,便叫上琼肜雪宜,一路往沿着水泊渐多的方向行去。经过这么多时日的迁延,醒言觉得也该把心思多放在寻访上清水精之事上。
现在已经是六月出头,天气渐渐变得炎热起来。不过,幸好一路上都沿着湖泊池塘行走,水气充足,树荫浓密,路途也不是十分辛苦。又过得几日,这天午后正在赶路,醒言突然感觉有几点水儿滴到脸上,甚是清凉;正呼痛快时,那淅淅沥沥的雨点便扑簌簌从云端落下,不多久就把他三人的衣裳淋湿。
在树荫下躲了一阵雨,千万条雨线在眼前不停歇的摇摆飘动,过不多会儿地上便积起许多水坑。眼前这雨水虽然忽大忽小,但等了好一阵,却总不见有停歇的时候。于是醒言便招呼一声,御起飞剑,朝远处房屋树木浓密之处投去。见堂主如此,雪宜琼肜二人也各各飘到空中,顶着漫天的雨雾,紧紧随在少年身后。事先又得了醒言提醒,于是她二人都紧紧护住包裹,尽力不让雨水淋透。
转眼间便到了一处集镇边。也来不及看清周围景况,醒言便领着二女一头扎进镇口最近的一家客栈中。寻了两间客房,各换了干净衣物,几人便都聚到醒言房中。这些天来,时间大多花在路上,平时也没多少空闲。今天突如其来的这场雨水,正好让琼肜雪宜静下来习文练字,补上多日落下的功课。
于是,对照着书册,听醒言讲解一阵,琼肜雪宜便按照吩咐,开始认认真真的誊写起新课文句来。
这时候,千万点雨滴从天而落,打在窗前庭院里的芭蕉上,正发出不徐不急的“嗒嗒”之声;屋子里,琼肜半趴在书案前,雪宜端坐在她旁边,都用着各自惯有的姿态,认真的书写着文句。在这雨声风声里中,屋舍内竟显得格外的静谧。
感觉出屋里的静寂,闲下来的少年便别手踱到窗前。耳边听着雨打芭蕉之声,眼中瞧着雨点在院内水洼中溅起的朵朵水泡,醒言一时倒有些呆呆出神。
过了一阵,不知不觉他就想到前几日晚上那一场幽梦与喧扰。回头看看那两个聚精会神研习书文的女孩儿,醒言心中倒是一动:
“哈~原来这读书真的有用!”
原来,他忽然想到前几日晚上应对灵漪儿的问责,为了说明自己确实与那床上女子无关,那几句应对话儿真是说得顺口成章,像模像样。脱口说出的解释还能有些文采,自然与自己一向的苦读分不开。想到此处,暗自得意的四海堂主心中便一阵偷乐。
乐不多会儿,转念又一想,醒言却觉着有些脸红:那晚灵漪问他、他答灵漪,倒真有些像恋人之间的诘责与剖白。
想到此节,醒言却又有些庆幸。毕竟,上回他与这龙族小公主,在浈河水底做出过逾礼的举动;虽然每每回想起来觉得甜蜜无比,心跳不已,但毕竟这样两情相悦的儿女情事,还是他这辈子头一回碰到。因此,若不是前几天那晚乱糟糟,否则自己像那样再见到灵漪儿,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和她说话。
顺着这想法,闲着没事的少年自然又联想起那晚那个紫发紫瞳的异貌女子。现在回想起来,醒言如何不知那场春梦就是她在搞鬼。只是,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为何这女子,样子跟自己梦中见到的那位丽人相貌竟是迥然而异,说不定……
“那紫发少女,会不会是什么惑人的山精野怪?”
想到这儿,一直散漫思忖的少年忽的惕然而惊,心说是不是近来自己道心松懈,才导致外魔入侵?又想到自己近两次一看到陌生美貌女子,便呆若木鸡,不能自已,他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唉,以后没事时,还是要抓紧多瞧瞧雪宜琼肜的模样,省得以后乍见到美貌女子便手忙脚乱……”
现在醒言已忘了,自己最近瞅见的那两位金丝紫瞳女子,姿容实在不似寻常人物。他只管在那儿自责,并决定亡羊补牢,要多瞅瞅自己堂中两位模样也挺不错的少女,适应适应,省得以后动不动就惊艳忘形。
想到这里,醒言便瞧了瞧那两位女孩儿,发现雪宜已经完成了练字功课,已拿了针线,到一边缝补他前些天被碎山石块剐坏的衣服。而她刚才完成的纸张字页,已整整齐齐的叠成一迭,放在桌案上,估计是刚才看自己出神,便没来打扰,自个儿先去旁边补缀衣物去了。
现在,这位法力不凡的梅花雪灵,却一如一位普通人家的女子,正静静坐在窗旁的春凳上,借着窗外透来的光亮穿针走线。而她那普普通通的举手投足之间,却似乎有着一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得偶然瞧去的少年,目光在那里深陷而不能复回——纤纤素手,轻盈飞舞,透出一种莫名的宁静与祥和;这样淑婉端娴的姿态,早把醒言看得浑然忘却刚才的决定,丝毫记不起自己应该好好去端详雪宜的容颜。
又呆愣一阵,他才回过神来,朝那个还在习字的小丫头看去。这一瞧,醒言才发现过得这好半天,琼肜才写得寥寥两三张纸。心中奇怪,就过去稍稍翻了翻这几张纸页,醒言立即就瞧出其中的古怪。原来,这古怪小丫头平素书法时好时坏,蟹爬字体与俊逸字儿大约要八二分成;即使最近有了好转,也才不过臻至七三。而今天琼肜这些纸上的字儿,竟然都是灵动飘逸的飞白字体。
才略略一瞧,醒言便知原委;反正闲着无聊,便来逗逗这可小姑娘。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醒言便一本正经的对面前眨巴着眼睛的小妹妹说道:
“琼肜,你才练得这几个字,虽然写得好,可是学到的字儿少。那就这样,虽然哥哥很饿,但还来陪你,一起看你把这篇文章誊完,然后才去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