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的是,石中玉并不在不语轩。
“石中玉不是被禁足了吗?”甘绍廉怀疑这只是不见他的借口,举着手中的茶盏道,“我并不找石兄弟做别的,只是送他一盏名茶品品。”
慕容恪进山打猎,并没带着四大美婢,此时出来回话的是性格最爽利泼辣的轻烟。她本就不耐烦那个男不男、女不女,偏偏占了殿下宠爱的石中玉,此时见甘绍廉夹缠不清,柳眉蹙起道,“小甘大人,石中玉只听我们殿下一个的命令,禁着足怎么又能出去了,恕奴婢不知其中详情。至于说这茶,不如就放在这儿,他回来,我只告诉他一声,喝与不喝,谢与不谢,全是他自己定夺。”
甘绍廉碰了个软钉子,讪讪地道,“那茶就放下罢。”他把茶盅放在院内的石桌上,“麻烦姑娘把茶蛊隔水温着。这茶与众不同,这样炖来,茶色和茶叶倒更香淳了。”他琢磨着,今天既然不巧,人情先放下,早晚收得回来的。
轻烟应了下来,看甘绍廉出了院子,就生气地对随后而来的银盘说,“真不知道那石中玉有什么好的,殿下捧着他就算了,就连皇长孙殿下和小甘大人也围着他转,真是稀奇”
银盘瞪了她一眼,“大家都知道,偏你嘴利,非要说出来,殿下听到会不高兴的。殿下有多宠他,你也不是不知道,何苦招那口舌是非?就说禁足吧,殿下也只禁了他到冷香阁去,他去别处转,殿下都不拘着,你生什么气?”
轻烟到底不敢造次,只生了闷气,把那茶蛊放在长年存有余火的小茶炉上,想了想,又在炉火中加了两块炭,心道,“干脆炖苦一点,凭什么他要由她侍候。哼。不过炖干了茶就更好了,一个家丁,就算是高级的家丁,喝贡茶也要折了他的寿。她好心,救他一命吧。”这么想着,恶作剧似的又添了两块。
而此时,远在凤仙台的石中玉不禁连打了几个喷嚏,不知是谁暗中骂她来着。
“可是受了风寒?”张秦慢悠悠地问她。
凤仙台,就是太子妃安排戏班中的名伶所住,距离离主殿很远,在明月宫中的荒僻处,不过设施布置一样的好,除了路远些,仍然很舒服。
“打从那天来的时候,就受了寒,只是一直压制住了。阿弥陀佛,就要过年了,可别在大年下的生病。”石中玉合十,朝虚空中拜了拜。
慕容恪不知发什么神经,后来下了令,不许她到冷香阁去。金旖晨倒是天天来看她,可她虽然也想见这位已经发展出友情的姑娘,但更想见的是她的哥哥呀。可是她又不敢跟慕容恪对着干,又知道越求他就越倒霉,只好借着机会到张秦这里来,把出版第二本耽美小说的事理个清楚明白,免得浪费时间。顺便,等过年期间假期多了,正好开笔。
张秦笑了笑,并不多言,而是起身到那只青瓷刻花唐草纹香炉前,从旁边的竹雕小盒子中拿出两块香饼丢了进去。登时,微含甜意的暖香就飘了出来,令人闻之,精神为之一振。
“这是先生往日送我的香吗?”石中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是冬日,山间又冷,开门窗通风不是很勤快,有时房间内空气不好。到了明月宫后,张秦私下送她不少香饼,这些日子她用着,感觉很好。
“这香名为缠绵,是情香呢。”张秦轻声道。
石中玉一愣,总感觉张秦今天的目光有点诡异。
看到她的表情,张秦释然一笑,“吓了一大跳吧?你那小脑袋里想到什么不雅又极雅之事了?其实所谓情香,可不*香,一字之差,却完全不同的。”
石中玉脸皮再厚,此时也有点发烧起来。她那耽美小说里,是有h段子的,张秦为她的书配诗,自然是通篇看过。甚至她和苏仪提出来,如果要有插图,她可以画的。她有工笔的功底,虽说技术不佳,有匠气,但春宫这东西,欣赏其艺术造诣的只是少数。
再说,对于从现代过来的她来说,见识得多,自然画得也丰富。如果能成为大燕的春宫大师,那钱赚的……肯定会杠杠的。
“饮食男女,人之大欲,有什么好遮掩的。”为了显得不太尴尬,她说得很正经,“那么情香是做什么的?宁神?妥帖?意味着香气温柔?还是什么?为什么叫‘缠绵’这么香艳?”
张秦但笑不语,绕开话题,又聊了一会西山堂的事。其实,关于书的事已经说完了,可张秦就是有这样的本事,清清淡淡的,话题总是不断,而且也不会认人觉得无聊。
但精神愉快,并不能抵挡生理上的反应。天擦黑的时候,石中玉饿得前胸贴后背,只得站起来说,“我要回去了,只怕我们裕王殿下就快回来,而且我也得吃饭去,都要饿死了。”
张秦淡淡一笑,“听我抚琴一曲再走吧?我突然来了兴致,若有乐而无知音,倒是憾事。”
石中玉想了下,觉得一支曲子再长,时间也有限,何必扫人兴,当下重新又坐了下来。
张秦取过焦尾琴,置于琴几上,又调了调音,从容弹奏起来。
石中玉只知张秦是名伶,却并不知道他古秦也弹得这样好。虽然她并不精通韵律,但乐乃心声,此时,她听着那不知名的曲子,突然就感觉心里暖洋洋的,通体上下说不出的舒服。渐渐的,还有些心痒痒的感觉,再后来就是懒得动弹,恨不能睡上一觉,一直睡到死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