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林秀贞喊了一声,林君辉更是兴奋,自打看见林叔皓,就挣开林秀贞的手跌跌撞撞的冲过去,林秀贞赶忙跟着,一边小跑着,一边张开手护在林君辉两边。
“爹,爹,我想你了!”林君辉小炮弹一样,林叔皓忙踩住了轱辘上的绳子,弯腰将小胖墩接住,抱起来颠了颠:“在家乖不乖?”
“乖,我可乖了,爹爹说让我跟着姐姐,我今天一直都跟着姐姐呢。”林君辉笑呵呵的,伸手捧着林叔皓的脸颊亲了亲:“我就是可想爹爹了,爹爹你什么时候回家?”
林叔皓也侧头亲了亲林君辉的脸颊,父子两个腻歪的不行,林秀贞看着都觉得有些牙酸,不过林君辉自打出生就是林叔皓带着的,除了喝奶,其余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自是感情深厚的。
“吃午饭的时候就能回家了,你在家要乖乖听话,好好吃饭,肚子吃的圆圆的,这样才能长大,长更大了,就能跟着爹爹出门了。”林叔皓笑眯眯的揉了揉林君辉的小肚子,林君辉抱着他的大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三叔,怎么样,浇了多少了?”林秀贞往地里看了看,说到这个,林叔皓的眉头就有些皱了:“才不到三成,这还是忙活了两天了,浇的水也不多,过两天若是还不下雨,得继续浇。”
一场雨下下来,和一桶水泼下去,那效果可是不一样的。一个是润了土地,一个是湿了地皮,若是不下雨,还想要收这麦子,就得三天两头的过来浇水。
“才三成啊。”林秀贞叹气,林叔皓点点头:“咱们这边还是挨着定河的,一时半会儿的,这水井里还能打出水来,若是再过一段时间还不下雨,怕是水井里的水也不好打出来了。”
从三月到现在,都已经两个月没下过一场雨了,怕是今年,真要遭了旱灾了。
“我见有人已经开始种红薯了。”红薯耐寒,比麦子和玉米强些,就是有旱灾,红薯也是能接出不少来的,大旱之年,最怕没水,再就是怕没粮食了。
一般红薯都是二月到四月春末的期间栽种的,那地都是专门留出来的。现在再去种红薯,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将之前地里的作物给拔掉,换上红薯苗。
这都五月了,六月就要收麦子了,若是这时候拔掉麦子,那损失可就大了。而且,万一要下雨了呢?这会儿不下,过两天说不定就下了呢?
林叔皓也皱了眉:“这会儿怕是没有红薯苗卖吧?”
村子里有两户人家,常年家里备着养红薯苗的地方,每年都发很多的红薯苗,一些用来自己种,一些用来卖。这个时候,怕是早就没有红薯苗卖了。
“要不然买些红薯藤?”林秀贞仰头问道,红薯藤掐了一段儿也能栽,还省事儿。林叔皓摇摇头:“你别操心这个了,这地里的事情,回头我和你爹商量商量,不一定就非得换了红薯。你呀,在家多做些点心就好了。”
林秀贞郁闷,小时候没有发言权,长大了还是没有发言权。
“中午三叔想吃什么?我一会儿回去了让毛大娘做。”顿了顿,既然三叔不和自己说,那就不问了,反正回家他都是要找爷爷和爹爹商量的,到时候自己旁听一下算了。再者,林家不缺吃不缺穿的,真要遇上了旱灾,也不至于到吃树皮的地步。
就是可惜了这几十亩地,精心伺候了两年多,这第三年总算是肥力跟上了,又遇上了旱灾。前两年没赚多少,今年怕是又赚不了钱了。
她领着林君辉回家,正好看见刘珍珠从马车上下来,高大嫂怀里抱着一匹布,笑呵呵的说话:“不管怎么样,孩子自己喜欢,咱们这当爹娘的,那不成还能硬扯着不让喜欢?我瞧着那家的姑娘也挺不错的,白白净净的,又利落又大方,这聘礼虽然要的不少,咱们也不能委屈了孩子是不是?”
刘珍珠点头应道:“我瞧着那姑娘也不错,落落大方的,是个能干的,大牛能娶这么个媳妇,你们两口子将来也享福了,你呀,赶紧选了好日子将人领回来吧,将来可就享儿媳的福了。”
高大嫂笑的见牙不见眼:“回头就选日子,这吉时得好好选一番才行,你快进去吧,眼瞅着要晌午了,哎,那不秀贞吗?秀贞,领着君辉去学堂送点心了?”
林秀贞笑着点点头,给高大嫂行礼,高大嫂又赞道:“到底是你们家的姑娘,这一走一站的,好看的很,又懂礼又好看,我有时候就真恨不得抱我们家养活去。”
“你们家杏花也不错啊,温柔大方的,这才十来岁,就有人上门说亲了。”刘珍珠笑着说道,杏花比林秀贞大四岁,林秀贞刚跟着林家到田家庄的时候,杏花就已经十岁了,这会儿,都已经是十三了。
十五及笄,十七嫁人,十三就有人相看了。
提起杏花,高大嫂的笑容就又灿烂了几分:“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若不是你收了她当徒弟,现在又开了绣庄,杏花哪儿能有现在这样出息。”
李淑贤过世之后,刘珍珠就接过了管教林秀贞的事情。正好打听了镇上没有绣庄,就开了个绣庄,从之前去过的那家布庄低价买了布匹进来,绣庄的人绣好了再卖出去。
生意不说是红红火火,却也是有盈利的。
开了绣庄就需要绣娘,镇上招了一些,不太够,刘珍珠索性就收了杏花当徒弟,现在在绣庄里干着,以后哪怕是成亲了,都还能继续留在绣庄。
“那也是杏花自己聪明,杏花若是个蠢笨的,我怎么教都教不会,不照样是没出息吗?”刘珍珠笑着说道,揉了揉林君辉的脑袋,笑着对高大嫂摆摆手:“行了,你也快回去做饭吧,时候不早了,下午你不还得浇地去吗?”
回了家,将买回来的菜送到厨房,交代了毛大娘准备午饭。林秀贞就扒着刘珍珠问起来了:“镇上的粮食涨价没有?今年指不定真是要大旱了,我刚刚问了三叔要不要改种红薯,三叔都不和我说,对了,爹呢?刚才还在家呢,我去学堂送了点心回来就不在了?”
刘珍珠伸手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姑娘家家的,怎么这么多话?地里的事情,有你爹和你三叔,你不用瞎操心,有那个功夫,不如多做些点心。”
林秀贞眨眨眼,无语了,到底什么岁数才能算是长大?
“珍珠。”门帘掀开,林仲修进来,瞧见林秀贞,也没避着她,在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壶茶:“我去县里问过了,县东那边也是旱的厉害,说起修沟渠的事情,县太爷也没说个准话儿。”
定河将怀县一分为二,县东和县西都出现旱灾的话,要修沟渠,就得两边都修。县里自己是没那么多的银子的,要么是等朝廷拨款,要么是县里自己筹集。
知县以前也并未遇见过这样的旱灾,心下就有些犹豫,万一给朝廷报灾了,回头又下雨了,那不成了谎报灾情吗?一旦查实,他这个县官就当到头了。
再拖一段时间,等旱灾落实了,他这边也好往朝廷上报。但这样做的话,百姓们的损失就大了,没修沟渠,地里庄稼若是颗粒无收,哪怕是又救灾的银子,能分到手里的又有多少?
“那怎么办?就看着这天旱下去?”刘珍珠皱了皱眉,顿了顿又问道:“你看,咱们是不是给我爹写封信什么的?”
“不能给岳父写信。”林仲修却摇头:“一来岳父现在不是户部的,不好管这边的事情,二来,知县当初曾给过咱们人情,咱们也不好越过他做这样的事情。”
若是越过知县,直接让刘老太爷插手了,追究起来,知县还是个失职的大罪,而刘老太爷就属于手伸太长了。两面不落好,所以不到最后时刻,写信这个事情,就不能提。
“那咱们就眼睁睁的瞧着这旱灾,不做点儿什么事情?”刘珍珠揉了揉帕子:“爹之前说让你到县里看看,让咱们打听一下,不就是想管管这事情的吗?”
林仲修摆摆手:“别着急,定河水位下降,知县不是个愚笨的,这事情,迟早是要解决的,等会儿我去地里替了老三,让他先回来吃饭,我刚才让毛大娘做了一碗面条吃了,爹回来要是问起来,你就将我说的话给爹说一遍。”
刘珍珠点点头,又详详细细的问了几句,这才送了林仲修出门。现在他们家的收入是来自三方面,种地是小头,绣庄占一半,另外一半是之前开的书局。
林仲修种地不在行,但是写个文章,做个点评,批个注语什么的,还是相当在行的,哪怕在京城,他的水平也是数一数二的。书局一开起来,只奔着林仲修的名字,生意蒸蒸日上,每个月也有几十两银子入手了。
所以,他们家是不怕旱灾的,大不了就带着一家老小继续换地方。可到底是在村子里住了三年,这一遭灾,可不是一两个人受罪的事情,能帮衬点儿,他们就帮衬点儿。
邻里邻居的,做了好事儿留了功德,将来也好重振门庭。
转眼就是端午节,天不亮,林秀贞就被刘珍珠给叫醒了,林带着林君安兄弟几个,还有小胖墩林君辉,几个人坐在客厅里,一边听刘珍珠嘀嘀咕咕的念一些吉祥话,一边扯了各色的丝线搓成花绳挨个儿给他们系上。
年纪大些的,比如林君安,就只在手腕上系一个就行。中间的,不如林秀贞,手腕上脚腕上都得有,到最小的林君辉的时候,脖子上也得系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