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管事愣在原地目光也跟着停留了太久薛放离似有所感地看他一眼高管事当即一个哆嗦猛地匍匐在地心脏也扑通扑通狂跳一通。
薛放离神色倦怠地开口:“滚去取药。”
高管事急忙应下:“是!”
他一头冷汗地站起来扭头就跑恨不得拔足狂奔。
江倦给薛放离揉了好一会儿嫌累了他开始偷懒企图用说话代替动手“王爷你总是会头痛吗?”
“嗯。”
其实这也是江倦第一次实践推拿他是从小被宠大的小孩再加上身体不好家里几乎把他当眼珠子在疼好在江倦被养得性格不错除了吃不得苦以外没什么坏毛病。
江倦又问薛放离:“我的推拿是不是还不错。”
“……尚可。”
江倦心满意足。
没多久高管事回来。他似乎一刻也不敢逗留出去时一身冷汗回来时又是一身急汗薛放离接过药瓶。
推拿大师趁机跑路江倦低头看看好奇心发作了他记得文中并没有明确地介绍过离王的病只说无法治愈便问道:“王爷您的病是什么呀?”
喉结滚动几下薛放离服下药丸目光却是陡然冷了下来。
什么病?疯病。
他漠然地望着江倦。
尚书府上不受宠的三公子说是从小在乡下长大性格胆小又畏缩。他看不然。
胆子倒是大。从被送进离王府起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说。
想杀他易如反掌。
不过……
薛放离想起少年的眼神。没由来的雀跃与期盼明净得好似没有惹上一丝尘埃看他便是看他没有惶恐更没有不安只是看着他而已。
杀了他不至于。
赶走便是。
思此及薛放离缓缓开口:“咳血。”
药物似乎缓和了他的痛苦薛放离又披上了那层温文尔雅的皮囊只是神色之间却多出了几分疏离。
咳血啊。
江倦睁大眼睛。
会引起咳血的疾病好像都蛮严重的难怪书里的薛放离会在成亲第二日去世。
江倦叹了口气然后非常诚实地问薛放离:“王爷你好点了吗还可以接着拜堂吗?”
“拜完堂从此你便是离王府的人了”薛放离轻叩药瓶漫不经心地说“本王时日无多只会委屈你。”
“不委屈”江倦眨眨眼睛如果快乐做咸鱼也是一种委屈他真的愿意委屈一辈子。江倦真心实意地说“王爷光风霁月算是我高攀。”
薛放离瞥了他一眼“趁还未拜堂送你走你意下如何。”
当然不怎么样江倦拼命摇头“我愿长伴王爷左右。王爷生我是王爷的人王爷不在了我可以替王爷守一辈子王府。”
薛放离:“……”
他与江倦对视少年乌黑的瞳仁里一片赤诚。手指又轻叩几下药瓶良久薛放离道:“既然如此过几日我再问你一遍。”
话落他低头轻咳几声指间当真渗出几丝血迹。
江倦看见了唏嘘不已。
唉没有过几天啦小说里第三章你就没了。
仆人给薛放离捧上金盆他慢条斯理地净手水波荡漾中薛放离莫名想起江倦说过的话。
——“我愿长伴王爷左右。王爷生我是王爷的人王爷不在了我可以替王爷守一辈子王府。”
病弱至此走几步路都会心口疼能撑多久?
他无声轻嗤嗓音倒是温和。
“那便继续拜堂吧。”
喜婆自知方才在阎罗殿前兜了一圈慌乱地擦擦额头的冷汗她堆起了满脸笑扯开嗓子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话音刚落江倦突然想起了什么。
拜堂这一段的剧情是什么来着?
——“离王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他令人畏惧更令人恐慌。江念记得自己从下了轿起就低着头不敢窥视分毫那一路走得心惊胆战更可怕的是中途他竟发了病江念目睹离王杀了许多仆从血流成河。”
江倦:“???”
他看看面前温润如玉的薛放离又看看毫发无损的仆从再一次深深地陷入了迷茫之中。
他捡起来拍拍灰也低头闻了一下江倦对气味并不敏感就觉得一股药味和其他的中草药没什么区别。
江倦奇怪地问:“不是这个味道那还有什么味道?”
薛放离没有立刻答话许久他才缓缓地说:“过来。”
过来就过来江倦走得更近一些了。
其实他不止是对气味不敏感对气氛的感知也格外迟钝。就好比现在高管事已经开始为他默哀了江倦却没有任何防备地靠近。
薛放离看他几眼手放至他的右肩广袖之下是苍白而劲瘦的手腕薛放离稍一用力人也俯下身来。
他目光所至是少年的脖颈。
修长的一截白皙又漂亮。几绺乌发松松地垂落贴在少年的脖颈处同一个地方红痣色浓欲滴秾艳至极。
与此同时他离得越近属于少年的气息就越是明显。
——难以辨认的药草清香。或许是哪一种罕见的药材或许是多种药材混合的结果总之并不杂乱它们无比契合味道清浅而柔和。
薛放离灵魂深处的疯狂与暴戾都在这股气息下得到平息甚至连他极度不稳的心绪也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王爷?”
江倦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茫然地抬起头。
横斜的光影从竹帘的缝隙处钻入恰好落在他白净的脸上琉璃珠帘晃动不止他与珠子竟不知哪一个更剔透少年睫毛轻动柔软、纯粹好似莲座上的小菩萨。
他就在这儿触手可及却又像是抓不住的云与雾总会散成一片踪迹无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