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过了很久, 好像只是一?瞬。
长夜渐明意识在复苏江倦面朝白晃晃的灯光, 四处亮如白昼。
“嘀、嘀、嘀——”
仪器发出急促而尖锐的响声江倦听见许多道声音。
“老师他又出血了, 血止不住, 根本止不住!”
“心率失常了, 病人?的心率过低!”
“老师——他心跳骤停!”
江倦努力想睁开眼睛可他根本没什么力气他清楚地感知得到生命力的流逝, 江倦觉得累, 也觉得冷。
还是接着?睡觉吧。
睡着?了就?不累了他也不会觉得冷。
这?样想着?江倦放弃了抵抗。
那些声音——仪器的响动、焦急的呼喊与仓促的脚步声在耳旁远去江倦又重新陷落于黑暗之中。
意识在寂静之处散落一?地。
漂浮。
“你命格极好, 称得上是富贵命只是命中注定有三场劫难。”
江倦的睫毛一?动。
这?是谁?
这?句话他好像听过。
“第一?场劫你本已命悬一?线却又峰回路转第二场劫, 仇怨加身但你命不该绝第三场劫……”
第三场劫怎么了?
散开的意识重新凝聚江倦不由自主地被这?番话带动, 吃力地进行思考。
劫难。
他的劫难。
是他的心脏病吗?
不对。
不是的。
他从出生起心脏就?有问?题收到的病危通知书都可以装订成册了如果?是他的心脏病不会只有三次。
那究竟是什么呢?
江倦很努力地思索。
他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但他忘记的这?些事情又很重要?他不应该忘记更不可以忘记。
他忘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
江倦很着?急。
他是疲惫的浑身没有力气失温让他感到寒冷他在不停地发抖他好似一?片被风卷入海洋的树叶潮起潮落、海浪翻涌他被送往远方送往未知之地。
快点想起来。
快一?点。
慌乱的脚步声、仪器急促的声音再?度传入耳中江倦听见许多人?在和他说话。
“不要?睡。”
“坚持一?下你再?坚持一?下。”
“第一?次就?抢救过来了这?一?次也可以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的家人?也在等你你不要?放弃。”
不要?睡。
他还没有记起来他什么也没有记起来。
他不能睡。
他要?记起来他究竟忘了什么他忘记的事情真的很重要?。
江倦反复告诫自己拼命地挣扎。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无?边的黑暗之中浮光悄然钻入它们跃动不止最?终汇成一?片江倦再?一?次看见了光。
摇晃的、明亮的光。
也就?在这?一?刻江倦终于记起来他忘了什么。
他答应过一?个人?不会抛下他。
他答应过薛放离不会抛下他。
“手术成功。”
这?是江倦丧失意识之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
再?醒过来已经是十天?后?了。
江倦茫然地坐起来他努力辨认确定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又伸手抚上心口没有任何?开过刀的痕迹。
是一?场梦吗?
他回到了手术台上情况还很危急但最?后?手术还是成功了。
“你醒了。”
“咯吱”一?声有人?打开房门披着?破袈裟的老头背着?手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江倦抬头一?看立刻就?认出他来了。
“阿难大师……”
阿难摆摆手问?江倦:“感觉怎么样?”
江倦迟疑道:“还好。”
阿难点头“那就?好。”
江倦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又不知道该从哪儿问?起反倒安静了下来。
阿难注视着?江倦面上再?没有上回让江倦花钱消灾的市侩他的目光之中是洞悉一?切的睿智阿难微笑着?说:“贫僧不是骗子吧?施主体格虚弱神魂不稳。”
“……好像。”
江倦问?他:“是你救了我吗?”
阿难答道:“是你自己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