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一扇十二幅的沉香木雕如意屏风, 陶缇在小太监的引路下缓缓走了进来。
原本她脸上还端着温和的浅笑一看到坐在裴延对面的徐文鹤时, 笑容凝滞住, 本就偏圆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她眨了眨眼睛, 确定眼前之人真的是在洛阳桃源村的药农老伯, 惊诧出声, “徐老伯, 怎么是你?”
徐文鹤施施然起身, 朝陶缇恭敬一拜“草民拜见太子妃, 太子妃金安万福。”
陶缇赶紧道“您不必多礼。”
徐文鹤站直身子朝她笑得亲善“几月不见, 太子妃一切可好?”
陶缇颔首, “一切都好。不过徐老伯你怎么会是徐神医?对了, 你来长安了, 那浩哥儿呢, 他也来了?”
“浩哥儿也一同来了这会儿正在贤良馆住着。”徐文鹤捋须道, “至于我为何是徐文鹤……老夫心底是想当药农徐老头的, 可皇帝陛下偏要我当徐文鹤我也只能当徐文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再怎么隐姓埋名只要还在大渊的国土上便藏不下去何况, 他还有个小孙子。
反正之前也与太子打过交道只要太子配合他徐文鹤不求功名利禄只求个全身而退。
见陶缇与徐文鹤叙起旧像是完全忘记还有自己这么个人裴延抬手放于唇边轻轻咳了一声。
陶缇这才看向裴延不冷不热道“殿下你要是嗓子痒喝点温水。”
裴延听出她的小情绪问道“阿缇你怎么来了?”
陶缇走到月牙凳旁坐下斜乜向裴延“我听说神医来东宫了也想听听神医给殿下你诊断的结果。”
说着她一脸关切的问徐文鹤“徐老伯殿下身体如何?可否调养好呢?”
徐文鹤没有立刻回答抬头看了裴延一眼意思是“老夫该实话实说还是陪着你一起骗你媳妇?”。
裴延:……你看孤这一眼就已经暴露了一切。
裴延揉了揉眉心淡淡道“徐老先生你舟车劳顿先回驿馆歇息吧。孤与太子妃说说话。”
徐文鹤知道他这是要坦白了喜闻乐见拱手一拜“是那老夫就不打扰太子与太子妃先行告退。”
陶缇看这两人的眉眼官司更加确定了:裴延这摆明了没病啊!!!
回想起从前自己对他身体的担忧还傻乎乎安慰他那么多回她心口略堵。
徐文鹤见势不对抬步就要走。
陶缇叫住他微笑道“徐老伯你来的巧我今日做了份新鲜吃食你带回去与浩哥儿一起吃吧。”
徐文鹤一怔想到太子妃那手艺啧啧上回她离开后祖孙俩吃肉都没滋没味的。他心里发馋但面上还是客套道“这是太子妃特地为太子准备的老夫拿回去不合适吧。”
陶缇道“合适合适极了。您与浩哥儿初来长安我们是东道主自是要好好招待的。况且……”
她挑眉看向裴延“殿下嗓子痒可能是感染风寒了不适合吃这种重油重辣的。”
徐文鹤“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太子妃赐菜。”
小两口闹别扭倒让他个老头子占了回便宜。他提着个食盒心情愉悦的退下了。
裴延怎看不出小姑娘这是在生气连吃食都不给他了。
他将殿内的宫人都屏退缓缓起身走到陶缇面前轻唤“阿缇?”
陶缇小脸一扭“哼!”
裴延见她气鼓鼓的小包子脸又是无奈又是好笑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弯着腰垂着眼道“真不理我了?”
陶缇抿唇依旧不看他。
小姑娘脾气倒挺大。
裴延弯了弯唇蹲到她面前握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脸庞上低声哄道“我知道阿缇最是通情达理了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他嗓音低醇悦耳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带着真诚又温柔的神情仿佛有一泓月光融入他的眼眸波光粼粼。
这样绝美精致的一张脸这样温柔的嗓音便是有再大的脾气顿时就消了一大半。
陶缇算是理解那句“只要反派长得好三观跟着五官跑”她算是栽在他手上了!
她心里恨自己不争气嘴上别扭的咕哝道“那你解释。若解释不好以后再不给你做好吃的了!”
裴延笑意深了牵着她起身“走去榻上坐。”
陶缇便与他一起坐上长榻。
裴延想搂她的肩被她拍开瞪着眼睛“你都没解释清楚别动手动脚。”
裴延应了声好敛了笑意认真解释着“我的确没病什么病弱、什么钦天监断言的命不久矣都是假的。”
陶缇蹙着眉头一开始知道被隐瞒她还有些愤懑可静下心来想想他不单单瞒了她一个人还瞒了整个天下的人心里的气就少了些。
想到他从五岁开始就已经“病弱”了陶缇扬起小脸乌黑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他疑惑道“你瞒了这么多人连陛下都瞒了还瞒了这么久……你为什么要这样?”
裴延扯了扯嘴角漫不经心的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垂下的眼睫恰到好处的遮住他眼底的冷漠“为了活命。”
他这回答让陶缇一时噎住。
她看着他清隽的侧颜有浅金色的阳光从窗口投下将他纤长的睫毛照得根根分明。
明明他神色平淡她的心却莫名揪了起来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