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碎丹成婴,道心还不算稳,又恰好碰上血脉觉醒,以游琼久的年纪来说,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十分不容易。
重泽的手指从游琼久的脸上轻轻划过,想到游琼久如今的年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小久,你可千万别像那个臭老头一样啊。”
道心不稳,这四个字放在任何人身上都足以致命。
哪怕对方是站在修真界顶端的人也是如此。
重泽将游琼久放了下来,手中一抓,凭空出现一本《经义小扎》,将这本经书的封皮细细抚平,才放在游琼久的身侧。
刚刚得到巨大的力量,正是道心不稳之际。游琼久太过年轻,经历的事情也不够多,说到底还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多看看前辈们的事,应该能够让自己平复下来。
人修,实在是一个很麻烦的种族。
他们用无数条条框框将自己圈死,想要跳出这个条框的同时,又想要努力维护这个条框。
修真界的很多人都只知道儒门开创者书圣任去留是死在天劫之下。而那些超级仙宗的掌教及台上长老们则是以为是因任去留修为太高,威胁到了仙界之人的利益,所以才会死在天劫之下。前者是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后者则是少数人以为自己知道的真相。但真正的事实,却只有重泽一个人知道。
仙界之人是害怕任去留成仙。
仙界也在动dàng,仙帝之位更是空缺,那些仙人为了仙帝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内部的事情都没有解决完,如何能够忍受一个下界的修士和他们争抢?任去留身上的汽运比妖皇流光和集轩辕皇朝气运于一身的轩辕浪还要高。
任去留身上不仅背负着儒门的气运,还有凡间无数读书人,无数学子的气运。
他一旦成仙,便是仙帝之位的最佳选择。
更不说,他身上还带着一把众钧qiāng,更是让仙人们胆战心惊。
他们设下了无无数圈套,都让任去留成功避开,似乎已经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得了他成仙。可是,在最后关头,任去留却没有度过那天劫,让仙界的人都目瞪口呆。
他们已经做好了任去留当仙帝的准备,怎么突然任去留就死了呢?
明明他们做了那么多手脚,都没有能够伤到他。
能够杀死任去留的人只有他自己,他没有死在仙人手中,也而没有死在同门手中,他死在了自己手里。
在即将渡劫的前一年,任去留道心不稳,道基紊乱。
重泽记起当年那个平素都是老头子装扮,但神态却一点也不显得苍老的老人第一次露出了他和外貌相符的“垂垂老矣”的气质。
“小泽,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人心最为难懂?”
重泽当时没有说话,他本就猜不透人心。
“我收了那么多弟子,我眼睁睁看着他们长大,我教会他们功法,教会他们友爱仁义,我以为我将我身上的担子卸下,可以安心飞升。可是事到临头,却发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的。”任去留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他的眼睛里已经露出了绝望。
“小泽,你知道么,我效仿圣人收了七十二个弟子,死得只剩五个。我以为是意外,原来不是,杀人的正是我那五个弟子。”
“你若是不喜欢他们,我帮你清理门户,杀了那五个逆徒!”
“罢,我自己识人不清,怪得了谁呢?”
“儒门,也不再是我创立的儒门了。”
任去留没有和重泽说太多,但是重泽自有自己的办法去知道一切。
儒门创立多年,是任去留一手将它培养,这是他一生的心血,也是他的道统所在。可是他的儒门没能扭转修真界的风气,反倒在私下里同流合污。他的那些弟子,违背了他的教导自相残杀,他的那些经书,被无知小儿唾弃。
任去留奋力所做的一切,在他即将渡劫的时候在他面前全部毁坏。
一生心血付诸东流。
一人之力终究难以挽回整个修真界的颓势。
任去留精通卜算,可他极少算卦。天数可测不可变,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知道?
在任去留询问重泽的时候,在他开始违背自己的原则算卦的时候,他的道心已经不稳了。
重泽试着想要帮他,但是任去留知道的东西比他知道的多,他活了多年却半点力量都用不上。他只会斗法,只会杀人,只会当一把合格的众钧qiāng而已。
在流光和轩辕浪身边那么多年,重泽都没有能够从少年长大成青年,然而跟在任去留身边,他的身体才开始有了变化。在任去留死后,他独自一人踏遍千山万水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脱去了少年的模样,成了一个青年。
如今,重泽却是懂了。
任去留的心太大,视野太宽,所以他没有办法接受自己信仰的倒塌,支柱一旦倒了,其他盖的再好,也只是空中楼阁,华而不实。他不知道任去留在最后关头给他算的卦到底是什么,不过如今看着躺在他怀中睡得安稳的游琼久,他或许能够猜到一二。
游琼久睡的很安稳。
从他知晓自己身具妖兽血脉以来,还是第一次睡得这么好。
他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梦醒之后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记不得了。
游琼久睁开眼,发现自己枕在重泽的大腿上,连忙爬了起来。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无措和慌张,相反显得更加成熟了两分,就好像经历过暴雨的鲜花,很快绽放出比未经风雨前更加动人姿态来。
“你好了些么?”重泽轻声笑道。
“已经好许多了。”游琼久认认真真的给重泽鞠了个躬,“之前给重大哥添了许多麻烦,还请大哥不要和我计较。”一觉醒来,游琼久只觉得之前的自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他知道自己和重泽的年纪差距,因此在做事说话的时候,都尽量让自己显得成熟稳重,如一个少年一般哭泣无措是他根本不会去做的事情,更不说还表现的那么“脆弱”,但那个人又确实是自己无疑。
游琼久想了想,只能用自己是“着魔”了来解释。
“不必担心。”重泽像是看出游琼久的疑惑一样,笑了出来,“你年少结婴,本来就要比寻常人多一些波折。前些日子你就当是做了一个梦吧。”
游琼久点点头,随即又长揖到底,笑道,“可是重大哥之前与我说的那些事情,无匪记得清清楚楚,重大哥可不能赖账。”
“自然。”重泽应道,“我说过的话从来不会收回。”
游琼久精神一震,眼中也多透出几分喜气来,“重大哥所言,字字句句具在无匪心中,无匪一定努力。”
“噗,好了。”重泽伸手将手中的《经义小扎》直接扔到了游琼久怀里,“你之前所作所为,不过是你心中弱点罢了。你独自生活至今,从未和人撒过娇,所以才会举动时常,如今你道心完整,却也不能不防,这本书里有不少类似的情况,你可回去研读一番,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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