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桓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爸,您这一身流氓气概没地方可耍,只好冲我来是吧?”
褚爱国喘了口气,觑着褚桓放在病房门口的包,声音微颤,气如游丝:“你这个王八蛋,真是yín者见yín啊……我是说啊,你要多出来看看外面的世界,别老想着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一了百了生死不论了,现在没人往你肩膀上压担子啦,你不要老是自己钻牛角尖,实在要是扛不住了,去医院看,开点yào吃,都不丢人,别死扛着……啊?以后我不在,没人管得了你了,唉……”
褚桓没吭声,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阳奉yīn违。
褚爱国无比挂心地看了他一眼:“你这是要出远门哪?”
褚桓点了点头:“嗯,过几天走,我先去办点事。”
“你走了大咪怎么办,给谁养着了?”
褚桓顿了顿:“大咪寿终正寝了。”
“噫,”褚爱国嘬着牙花子感慨了一声,“不好,罪过罪过,临死还连累了一只小母猫给我殉情。”
褚桓觑着他笼上死气的脸,觉得这时候告知他真相有点残忍,于是将大咪是个公公的事实隐而不提,保全了老头这份桃色纷飞的人/兽情未了幻想。
一老一少彼此沉默了片刻,老人方才大呼小叫的力气似乎用完了,他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正在飞快地流逝。
阳光从窗棂里扫进来,正是个光影分明的大晴天,褚爱国气如游丝地说:“你……把戒指戴上。”
有生以来戴的第一个戒指,居然来自自己的秃顶老爸,褚桓觉得这个事实有点残酷,不过他还是顺从地戴在了中指上。
戒指严丝合缝,那“逗你玩”仨字如同给他量身定制的。
“我就快死了。”老人说着,缓缓地抬起眼。
那一刻,苍老的目光遇上了年轻的视线,那年轻男人的眼睛是幽静的,让人一眼看进去,就忍不住心生凉意。
褚桓收敛了满身地惫懒,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褚爱国问:“你能活到七老八十吗?”
褚桓犹豫了半晌,才慎重地回答说:“我会尽量。”
褚爱国问:“遇到困难的时候怎么办?”
褚桓似乎把这个问题听进去了,想了好一会,随后,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吝啬的笑容:“逗你玩。”
“好,好,要好好的……”褚爱国抓着褚桓的手晃了晃,好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随后,他的身体猛地一僵,就像是心事已了,杳无牵挂,连说了几个“好”字,彻底地闭了眼。
褚桓握着这刚刚跨过生死边境、还未及变冷的手,也跟着闭上了眼睛,他仿佛听见了远处灌进屋的风声,忽忽悠悠的,心里落地成灰一片霜地寂寞下来。
“好,”他对着听不见的人说,“再见。”
他感觉到了头重脚轻的空茫,仿佛除了嚣张在外尚未逮捕归案的两只鬼以外,人世间,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好”字沉甸甸地坠着他,把他固定在脚下这片地上。
序章 褚桓
三个月后。
一辆越野车正飞驰,车开得很野,在崎岖的盘山路上开出了F1赛场一般风驰电掣的感觉,恨不得四个轱辘同时离开地面。
盘山路维护不易,这里又地处偏远,可想而知路况是个什么鸟样。
只见那路面如同麻子脸,一下雨就得是“大小湖泊星罗棋布”的人间胜景,道路靠山一侧紧挨着嶙峋的山石,山石们三五一群凑在一起,抱团成随时准备大规模山体滑坡的姿势,远山一侧则是山崖,山崖那边连半块砖头的遮挡物都没有,人从车里一探头,都能看见山脚下九曲十八弯的小河,远处间或有几个危房列队在半山腰上,显得飞檐走壁、十分不凡。
车行险路,到了那最窄的地方,车身忽悠而过,跟山崖相距不到二十公分,仿佛悬空而过,随时准备失足。
而开车那疯子一只手拎着把手qiāng,虚虚地搭在方向盘上,尽管将汽车开成了嫦娥三号,表情却依然是轻松写意的。
山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缝隙把他的头发吹得群魔乱舞,待到下车,恐怕又将有一个远郊区县杀马特横空出世。
在越野车轰鸣的行车噪音和超级玛丽顶蘑菇的声音中,还夹杂着细微的挣扎声,只见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在副驾驶上,额角全是虚汗,不知是吓得还是怎样,那人的嘴被擦车的抹布塞得满满当当,眼睛里闪烁着惊骇yù绝的光。
“褚桓,褚桓收到请回话。”
正开着车的褚桓带着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坏笑,偏头看了副驾上快吓尿的男人一眼,亲昵无比地用qiāng托在对方的脑袋上敲了两下:“收到,讲。”
那一边,老王飞快地说:“行动取消,你现在立刻带人掉头回来,我再说一遍,行动取消,小鬼显然是他们的弃子,大鬼的目标是你,咱们这边的霍辉可能已经……”
褚桓悠然接上:“叛变了。”
老王蓦地一滞,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急迫地低声问:“霍辉现在在哪?你又在哪?”
褚桓笑眯眯地问:“哦,他在我旁边,跟我一起兜风呢,你想找他聊聊吗?”
老王沉默了片刻,听他这么有底,似乎是放下心来:“你居然……你小子,怎么知道的?”
这一次大小鬼悍然入境,是打算垂死一搏,押送一批压箱底的军火给东突,其实他们的押运路径大可以绕开中国,突然临时改道,就是因为得到了褚桓的消息——两只鬼心头大恨,除了他以外没有第二个人。
三年来,为了保护楮桓,他只和老王有联系,日子也过得深居简出,但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保密严格,也架不住有人处心积虑地要找他。
无论是政府方面还是恐怖分子方面,这一次行动都倾注了很大的力量,他们都知道,这回是真格的,非死即活,要么彻底把两只鬼斩草除根,要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灰复燃。
老王作为行动总负责人,谨慎得让人发指,楮桓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住在他办公室里的,两个人事先对所有细节都进行了反复推敲。
到现在为止,他们内部就已经清理出三四个有问题的人,正在接受隔离调查。
他们理应准备得天衣无缝,可是……
不过其实也是,如果两只鬼那么好对付,当年亚洲各国就绝不会任凭他们横行那么久。
现在,两只鬼的大部队已经成功地被扣住,中方缴获了所有军火,又据线人消息,找到了小鬼一支人的落脚点,他们兵分两路,老王带人堵截小鬼,褚桓奉命搜捕大鬼,这一次天罗地网,只差“取了两只鬼人头”的最后一哆嗦,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
内部出了叛徒,还有比这更让人郁闷的么?
越野车惊险地拐过一个巨大的弯角,后轮打滑发出刺耳的尖叫,与险象环生的行车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楮桓那不轻不重、不温不火、几乎和褚爱国一脉相承的语调:“哎呀,这个么,说不清,要说也就是感觉,我的专业就是鬼混,所以跟他们沾了一身的鬼气。”
老王:“扯鸡/巴淡,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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