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唐糖从背包里倒出钱来,一笔一笔地数着,这一沓是借谁家的,那一摞又是借谁家的。她一一记在笔记本上,等以后不管有没有钱,就是砸锅卖铁她也要还人家!
她绝不会人穷志短!
阿姨很高兴,自从嫁给唐糖的爸爸后,这么多年她已过惯了大手大脚的日子,这段时间她买个菜都捉襟见肘,现在总算可以大把花钱了。
她刚一流露出这种想法,还没等坐在轮椅上的唐爸爸口齿不清地批评她,夏夜已经气得青筋直bào,眼睛瞪得铜铃大,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冲着他老妈咆哮:“你只知道花钱!你知不知道唐糖借回这些钱遭了多少冷言冷语,受了多少委屈!你也不看看叔叔治病还要钱,唐心长身体也要加强营养,你是怎么为人妻为人母的!”
阿姨本来就有点怕夏夜,现在更是被他吼得缩头缩脑,样子很可怜。
唐糖忙说:“咱们都耐着xìng子等一等,等小夜把这些钱拿去经营公司,一定会很快赚到钱的,到时大家又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了。”
“真的吗?”一直被哥哥吓到的唐心终于雀跃着拉住唐糖的衣袖说:“我想要一个摇控飞机。”
“当然可以。”唐糖笑着答道。
夏夜从那些钱里抽出了一千块钱给他老妈:“这是生活费,你先拿着,一定要省着花,记得给唐心、唐糖还有叔叔加强营养,我和你就吃差一些吧。”
“凭什么我要补,你是不是想让我长成胖子?不行,你和阿姨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唐糖抗议道。
夏夜无奈地看着她:“你手术过去没满一个月,身体还太虚弱……”
“哪有虚弱了?我现在已经不用再吃各种各样的yào了,也不需要躺在那冰凉的CT机上,忐忑不安地等待自己的命运,我已经痊愈很久了,怎么会虚弱呢?”唐糖伶牙俐齿地反驳。
她把阿姨手里的十张红钞票抽出八张捏在自己手里,全家人都奇怪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想干嘛。
“还有啊,小夜要读书又要打理爸爸的公司,时间一定不够用,家教和培训老师肯定干不了了,家里更没收入了,所以我决定赚钱养家!”
“你!”全家人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话。
“唐糖,你是不是想退学?我可不赞成。”夏夜严正申明。
“我没有想过要退学,我在想,反正我报考的是艺术类高考,文化课分数早就过了,也就没有必要上晚自习了——本来我们班报考艺术类和体育专业的只要文化课已经过线的都没来上晚自习。我完全可以趁着晚自习摆地摊赚钱,一个晚上也能赚个一百多块吧。”
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夏夜:“小夜,我们俩个分工,你想办法重振老爸的公司,我把这个家撑起来,你敢不敢接受这个挑战?”
“我怎么不敢?就怕你太辛苦了!”
“为自己的家人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就这么说定了,阿姨,我每天晚上会jiāo给你第二天的家用的,这八百块钱就给我做进货的本钱吧。”
第二天唐糖早上五点钟就起床了,她必须在上学之前把货进回来下午放学的时候好摆地摊。
在路上,为了省钱,她只买了两个馒头充饥,便匆匆赶到了汉正街小商品市场。
因为有许多生意人怕压货,都是当天进货当天卖,再加上周边小城市、小县城的生意人也赶早在这里进货,然后抢在早上九点钟赶回去开店营业,所以汉正街所有的批发市场为了顺应进货的生意人,清晨五点就开门做生意了。
这个时候是汉正街一天最拥挤最繁忙的时刻。
唐糖还是决定做饰品生意。
这个生意本小利大,而且进的货她自己能提得动——以后夏夜要为老爸的公司会绞尽脑汁地奋斗,肯定会很辛苦,自己不能再像以前像个大小姐似的,进个货还带个跟班,要学会独挡一面。
唐糖很快就进好货往回赶。
此时的汉正街人声鼎沸,拥挤不堪。
特别是那些力气大的惊人的扁担为了多拉几趟货多点收入,拉着铁质的板车争分夺秒,一边嘴里不停地大叫:“擦油!擦油!”,一边脚下丝毫不减速地横冲直撞地冲了过来。
在江城说“擦油”比“借过”要管用得多,说后者别人不一定让路,但是一说“擦油”路人会飞快的让路,因为担心有油擦到自己身上,那身上的衣服都被油污了,只有认倒楣扔掉了事。
所以唐糖只要一听到背后有“擦油”的叫声,就立刻往路旁的店里钻,先避开那些扁担的锋芒。
第八章 竹马少年郎 相濡共以沫(13)
就是这样唐糖还是难逃被撞的厄运,胳膊腿经常被铁板车的尖角处撞得疼得呲牙咧嘴,直冒冷汗。
可还没容她抚摸一下受伤的部位,后面又有扁担拉着铁板车飞驰而来。
唐糖本来生得单薄,被撞得跌跌撞撞,在人海的漩涡里挣扎,千辛万苦的走出了汉正街,背着书包,提着满满两大包饰品上了车,这时才能腾出手来检查身上的伤势。
她把一条胳膊的袖子捋上去,露出的部分是触目惊心的一块又一块青紫,看得她自己都头皮发麻,赶紧放下袖子,不敢再检查身体别的部位了。
下午一放学唐糖就费劲地提着两大包饰品直奔最繁华的商业步行街,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有些女孩子会边往家走边逛街。
唐糖在车站附近摆下了摊,她的饰品刚刚倒出来,还没有陈列好,立刻就有女孩子围了过来,蹲在地上挑选。
唐糖一面蹲在地上摆放饰品,一面回答女孩子们的各种问题。
这次她进的货相对以前摆地摊货要齐全,不仅有耳扣,还有项链、戒指、头饰什么的一应俱全。并且就连男孩子戴的手链、耳钉她也进了少许的货,总之一网打尽,不放跑一个顾客。
唐糖都觉得自己天生适合做饰品生意,进回来的货深受欢迎,小小的摊位居然出现了抢购潮。
一条进价才五块五的毛衣项链开价二十元,居然没人还价也就算了,卖到最后一根的时候两个女生都想买,差点就要大打出手,唐糖立刻把另一款式的毛衣项链竭力推荐。总算平息了一场战争。
她又是卖东西,又是收钱找钱,还要帮买她东西的女孩子挑选最适合本人的饰品,忙得不亦乐乎。
但是唐糖喜欢这种累,并快乐着的感觉,特别是看见那些女孩子戴上她的饰品人都漂亮了许多,心中特别有成就感。心中甚至升起了豪情壮志。也许自己也可以像李嘉诚一样白手起家,闯出一番事业来,反正自己的病全好了。有什么不可以!
正当唐糖卖得欢天喜地的时候,一个很不和谐的声音穿过拥挤的人群尖锐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哟!这不是唐糖吗?怎么沦.落到摆地摊了?啧啧啧!可怜啊!rǔ猪,我们要不要过去照顾一下她的生意?”
唐糖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童话。除了她这只一枝独秀的奇葩能把嗓音别成这种匪夷所思yīn阳怪气的腔调,谁还能够做的到?
这种人没必要耽误生意去理会她!
可是有些人生来无耻。你不理她她一样可以跑到你面前拉仇恨。
童话像条水蛇一样一扭一扭地突破重围来到了唐糖跟前,以一种贵fù人看污秽的眼光,可笑地微扬着头高高在上的看着唐糖在路灯下璀璨夺目的地摊,像个蛇精病似的一直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