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些画面在她脑海里勾勒出来,每一次她和小暖擦肩而过,她都没有认出他的时候,他该是有多伤心。当她拉着夏夜的手说:“那个人是谁啊?他好奇怪,为什么一直在看我”的时候,他该是多么绝望!
哭了好久,唐糖才说:“我想去小暖的墓地看看。”
夏夜凝重地点了点头。
他带她去小暖的墓前。
墓区在远离繁华的偏远地区,山风很大,将唐糖的一头短发吹得凌乱。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唐糖在离小暖墓碑十几步的地方停住脚步,大大的眼睛已经蓄满了眼泪,怔怔地看着冰冷的墓碑。
夏夜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听不到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心底也一阵绞痛。
她缓缓地、缓缓地朝小暖的墓地走去。
高大的梧桐树下,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她的脚踏在上面,听见碎裂般的声音,当走到小暖的墓碑前,她瘫倒在地上,崩溃地哭了。
墓碑上的照片里,十八岁的小暖在镜头里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桀骜笑容,张扬澄澈的少年气息几乎就要从照片里溢了出来,一如从前让人惊艳。
她的小暖,永远年轻。
小暖的坟上种着一株茉莉花。
茉莉是怕冷的植物,而这株茉莉却在猎猎的寒风里傲然挺立,就像小暖意气风发的样子。
唐糖泪眼婆娑地问:“这里为什么会有一株茉莉?”
夏夜沉吟了良久终于开了口:“小暖在最后的日子一直惦记着要送你一盆茉莉,他说,那是早就答应你的,可是却一直没机会送。他在寒冷的季节培育出一盆怒放的茉莉,将要到我们家的时候,他就当着我的面慢慢的变淡,最后咣当一响,种着茉莉的花盆摔在地上。”
唐糖惊讶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夏夜。
夏夜神情悲慽,整个人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
“小暖他,是来自外星系的王子,在地球上他必须靠着那枚神奇的戒指来生存,当那枚戒指为了救你耗尽了能量后,他就会慢慢消失。”
唐慷怔在原地,脑子里只剩下反应不过来的嗡嗡声,像断了线般衔接不起来。
过了好久,真像才渐渐清晰。
以前因为那枚神奇的戒指发生过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她笨,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不是地球人。
夏夜转过脸看着她:“小暖临终前要我转告你,要你慢慢忘了他,开始一段新的美好的恋情。”
唐糖心里被痛悔占据,她真的真的不想就这样忘记小暖,还有所有与他有关的所有美好,他的笑容,他偷偷哭泣的模样……真的一点也不想忘记啊。
唐糖无声地流着泪,任凭寒风抚弄着她。
以后就让风替你拥抱我吧。
从墓地回到家后,唐糖一连高烧了三天,嘴唇都烧起了白皮。
阿姨急坏了,一个劲的骂夏夜,明知道唐糖体质不好,还要带她去墓地,不知招了什么邪气才针石无效,退不了烧。
只有夏夜明白,唐糖不过相思成疾。
晚上他守在她的床前给她物理降温时,他听见她一直在半昏迷中喊着小暖的名字。
三天之后唐糖退了烧,身体渐渐恢复了健康。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空白占据了她的脑子,主宰了她的身体,她活着,能走能站能吃也能睡得着,只是,没有任何自己的意识,形同行尸走ròu。
夏夜除了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束手无措。
他本来伙同身边的人在唐糖失忆的时候编造了一个完美的谎言,他是她唯一的恋人,可是一切终究功亏于溃。
小暖已经在唐糖的心里盘根错节,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
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唐糖变得更加沉默,好似一夜之间长大,开始埋头刻苦学习,为了模模糊糊的未来而努力。
她的文具盒里放了一张小暖的照片,早上开始一天的奋斗之前,总会打开来看一看,微笑着对着照片里的小暖说:“我们一起努力哦,一定要考上那个一到春天风一吹就会下樱花雨的学校。”
即使小暖不在了,她仍希望能实现那个约定,在春天里的樱花雨里站一站,为了小暖和自己那份纯白的爱恋。
只是每晚练习绘画的时候,唐糖总是不知不觉画下小暖。
她画他边蹲厕所边玩游戏,结果站起来腿麻了,不断跳脚,唏嘘可笑的模样。
她画他冲着她笑,眼里是满满的希望,似乎在说一切都明媚起来,他们会有美好的未来。
有时候她也画自己。
她画她孤孤单单地站在站台,等着他,等到地老天荒。
站台长出绿色枝藤,将她包围,那是她肆意生长的回忆,她就陪着枝藤岁岁枯荣。
她常常咬着笔空洞地看着前方,想,或许她老了,死了,他会来接她……
更多时候,唐糖看着空白的画纸会偷偷的哭泣。
她好怕,好怕小暖在这个世界的痕迹渐渐消失,最终留给她的只有空白。
除了她的回忆,他所有的所有,都化成她脑中的无字书,除了她,无人能懂。
每每一想到这些唐糖就会感到一阵刻骨的凄凉,心里翻搅得难受,虽然心知肚明即便痛不yù生也没有任何意义,可还是会心痛得寢食难安。
后悔有很多,当初自己为何不珍惜两人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总要任xìng的闹分手!
这成了她一生抹不去的痛。
第十章 最初的人思念至此(1)
要是没遇到,有时候唐糖也会这么想,但无论如何,就算再痛,她还是觉得遇到小暖真好,真好......
她从不后悔遇到他,不曾后悔.......——包子少女逆袭记
这些懊悔与怨恨在每个深夜啃食着唐糖的心,清晨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告诉自己小暖一定不希望她这样痛苦颓废,他会希望她努力好起来。
但是每当黑夜来临,失去小暖的痛苦就会再次悄悄来临。
白天会结疤完好的伤口,每天夜里都会重新变得血淋淋,周而复始,不会停止。
她有时会想,也许某一天,在漫长的岁月里,她终于能坦然接受已经失去小暖的事实,她能微笑着安慰自己说,他那么美好,爱过也被爱过,而她终将能接受一个男孩子和她共渡此生。
但也许,她就这样一个人怀念着他们之间那些美好的时光,慢慢地,在思念他的时光里孤独终老。
而现在,她唯愿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仍然活着,并且一直努力生活下去,不屑做白月光,做一株茉莉就好,站成永恒,不依靠、不寻找,努力使自己微笑。
那个让她看到光的人,已经从她生命中退出了,然而那些光却从温暖变成牢笼。
又是四月芳菲天,唐糖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和夏夜在咖啡店吃蛋糕点蜡烛许愿,她哭成了傻瓜,一直说着怎么办,小夜我忘不了他。
夏夜眼里有瞬间的碎裂,幽深又忧伤地看着她,喉间像忽然被什么哽住,竟说不出一个字,只能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