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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8 章 免费阅读

竖地出了一身热汗。

“出息呢?”徐西临扪心自问。

他暗自鄙视了自己一番,决定主动一点,于是绕着圈子从蔡敬下手:“有什么打算?要不要去我那里先找个活干着?”

蔡敬:“算了,我还是再适应一阵吧,去姥爷店里帮帮忙。”

徐西临用余光扫着窦寻,嘴里转向老成:“跟他能有什么前途?老成,你这两年越混越回去,别人是攒一大堆学历,你倒好,攒了一堆倒闭的小店。”

老成头晃尾巴摇地笑,同时没有辜负徐西临的期望,自然而然地接过话题:“要学历找窦大仙——大仙你回来还走吗?”

徐西临在心里给老成点了三十二个赞,跟着大部队把目光投入窦寻身上。

窦寻没有遇上徐西临之前,是走是留都无所谓,看工作机会,遇上徐西临以后,八百个计划也灰飞烟灭了,他这会是走是留全看某人——某人却只顾着四处逢源,半天才施舍给他一个眼。

窦寻十分憋闷,面无表情地说:“不一定。”

徐西临心尖都被他这冷冷的“不一定”吊起来了,很想让老成再多替自己打听几句,同时被包间的暖气热得不行,把外套脱了。

老成没能领会精神,看见徐西临肩头开线的毛衣,顿时转移了注意力:“看咱们徐总这艰苦朴素的延安精神,开线了还穿,你里面是不是还穿了件打补丁的秋衣?”

徐西临随口说:“我儿子挠的。”

他话音没落,窦寻倏地把脚收回去了,换了个近乎正襟危坐的姿势,脸颊陡然绷紧了。

他一撤,徐西临就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半座大山没了,他不自在地动了一下腿,发现腿麻了。

但是很快,压力是没了,徐西临开始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忐忑起来,下意识地想解释一句,但这话怎么说?

怎么说都显得很刻意。

他表面上平静无波,其实越发坐立不安……拉皮条两边忽悠的时候都没这么紧张过。

幸好蔡敬小天使解救了他,蔡敬诧异地问:“你都有孩子了?男孩女孩?”

徐西临忙热泪盈眶地顺着台阶下来:“公的!”

说完,他好像唯恐别人不知道“他儿子”不是人一样,拿出手机给蔡敬看灰鹦鹉的照片,同时偷偷瞄了窦寻一眼,不料跟窦寻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窦寻坐姿笔直,微微前倾一点,也是笔直地前倾。

他心情经过了一番大起大落,肾上腺素还没退下去,趁着zhà起的头皮还没平复,鼓足勇气对徐西临开了口:“有十几岁了吧,给我看看,现在什么样了?”

徐西临把手机递过去,不知窦寻是不是有意的,指尖不轻不重地跟他碰了一下,徐西临觉得方才在脚上非法集会的神经元细胞集体搬着板凳站起来,乌泱乌泱赶赴他的指尖集合,合力把一点风吹草动加持成了天打雷劈。

徐西临偷偷捻了捻自己发麻指尖,凑在嘴边干咳了一声。

“这还是当年我托同学买的。”窦寻笑了一下,把手机还给徐西临,“会说多少话了?”

“马上就要非法成精了,”徐西临刻意放松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终于等不了老成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亲身上阵试探,“你一直住酒店?”

“不会,”窦寻说,“年前办好了入职,这两天想趁淡季去找个房子——等会你……嗯……能不能顺便带我一程,我约了个房地产中介看房。”

徐西临大批的神经细胞都在手指和脚上消极怠工,七窍的心栓塞了六窍,脱口说:“沃尔玛旁边那家中介吗?”

“……”窦寻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坚定地一点头,“嗯。”

徐西临说完就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是昏头了——他接单接多了,一听见“搭车”俩字,就觉得双方上传的路径一致,张嘴就不打自招地把他们家附近的房地产中介供出来了,jiāo代完才回过神,窦寻没点他的单。

他看了看窦寻那若无其事的表情,几乎有点怀疑窦寻是故意诈他。

然而转念一想,又把这自作多情的念头压下去了。

也许是窦寻对这边不太熟悉,大概只是想着那天搭了顺风车,会顺路吧?

他也不可能知道房地产中介隔壁有什么,说不定只是看着他犯蠢没揭穿而已。

他的豆馅儿长大了。

老成算是隐约知道一点“内情”的,在旁边看他们艰难的对话都胃疼,干脆组织大家去吃饭了。

众人纷纷来找蔡敬碰杯,但是谁也不敢问他的过去和未来,他们本来都是好意,却在讳莫如深中加重了隔阂。

徐西临看得出来,蔡敬看起来若无其事,敬的酒照单全收,其实心里不是不苦闷的……不过他也只是在旁边干看着,没上去挡。本来徐西临既然带了酒来,就做好了约代驾的准备,可是方才答应了窦寻要搭他去看房,徐西临耍起滑头,展开推杯换盏大法,一滴酒都没碰。

结果这趟没有单的顺风车还是没拉成,他们散场太晚了,一大帮人都喝多了。

徐西临只好挨个把醉鬼们送上各种出租车,让大家各自回家奔前程。

包间里,老成头重脚轻地守着一堆残局吼《离歌》,窦寻一边盯着门口看徐西临时而闪一下的影子,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蔡敬絮絮叨叨地说醉话。

蔡敬东倒西歪地喃喃说:“你们都走得那么远,还回来看我……嗝,我谢谢你们。”

窦寻:“客气。”

蔡敬眼睛里闪烁着包房里的微光,也看不清身边的人是谁,胡乱地叫:“姥、姥爷,不对是团……团……”

窦寻尽职尽责地提醒道:“窦寻。”

“窦……窦大仙。”蔡敬抓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们刚才是不是都不敢问我……坐牢的滋味怎么样?”

窦寻侧过头来看了蔡敬一眼。

他高中的时候,所有的归属感来自徐西临,也因为徐西临才会和那些同学混在一起,中间隔着这样一层媒介,始终不亲,对蔡敬的印象只限于“沉默寡言”,反而没什么顾忌。

窦寻尊重了醉鬼的意见,直白地开口问:“坐牢的滋味怎么样?”

“没有想象的那么苦,”蔡敬几不可闻地低声说。

老成懂事地把恼人的音乐关了,听着蔡敬有些含混地说,“只是有时候会想,这辈子完了,背着这十几年,别想抬起头来了。”

窦寻听完认认真真地点了个头,没有劝慰:“嗯。”

“头几年想死。”蔡敬自顾自地说,“后来怂了,不敢。”

窦寻不管他听得进去听不进去,忠诚地履行着听众的职责:“大多数人都不敢,我也不敢。”

蔡敬突然一口气呵出来,随后泪如雨下。

“我不想活,”他说,“不敢死……”

窦寻心里有根弦莫名被他拨动了,他忽然不着边际地想,是不是大多数的痛苦,都可以用“不想做什么,不敢不做什么”来归纳呢?

就在这时,徐西临回来了,他有些疲惫地在门口站着等,听蔡敬哭、看窦寻发呆,等蔡敬哭声渐弱,他才叹了口气走回来:“住哪?我送你。”

老成在一边大着舌头说:“我……我们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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